“看来我可以回去复命了。”
心宿城门前，看着密密麻麻的人马列队完毕，罗兰这才放下心来，向身旁的科尔开了个玩笑：“怪不得艾林公爵如此重视心宿城，虽然没有细数，但这些人绝对不止两千。”
“如果等到鹰巢城的部队离开之后，被你们从背后插一刀，那种滋味绝对不好受。”
听着罗兰的调侃，科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别用那种目光看着我，骑士科尔。”感受到科尔的目光，罗兰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我也是个年轻人，甚至比你还要年轻。”
“我并没有说什么，罗兰阁下。”见他这幅模样，总是在罗兰面前感到非常拘束的科尔总算是展颜一笑：“只不过这些天跟你相处下来，总觉得你像是一个比安德爵士更加固执的老家伙。”
“老实说，我从未见过比你还要勤奋和执拗的人，你对于剑术的执着，甚至让我感到了非常大的压力。”
“怪不得能够那么轻松打败我和莱昂诺。”
“七神在上，如果我有你一半努力的话，我那已经死去的父亲绝对会从坟墓里爬起来对我竖起大拇指的。”
科尔夸张地开着玩笑，但其中也不乏对罗兰坚毅精神的肯定成分。
这个顶着石东姓氏的家伙，在心宿城里住了整整四天，每当天色蒙蒙亮的时候，科尔就能看到他在院子里拼命挥剑的身影。
罗兰挥出去的每一剑都标准无比，直到筋疲力尽才结束。
那种认真到极致的一丝不苟，让科尔对他的态度也逐渐从敌视变成了钦佩。
毕竟真要算起来，两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仇怨。
对于科尔的话，罗兰只是抿了抿嘴，不置可否。
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，对一个穿越者来说，罗兰的剑术天赋相当平庸，甚至可以用笨拙来形容。
在刚开始跟着赫仑学习剑术的时候，对方也十分中肯地给出了“这个小子根本不适合练剑”这样的评价。
直到某天，他无意间得到了手上这把象征着正义的魔剑。
不过罗兰并未就此对魔剑产生依赖，比别人多上一世的经历，让他很清楚依靠外物，终究无法使得自己的内心变得强大。
于是他十年如一日地刻苦操练剑术，并且借此磨炼自己的内心，而不是急于拿着魔剑四处游荡、处决。
那样的话，总有一天他会变成剑的傀儡，而不是操纵它的主人。
......
“我要走了，骑士科尔。”
沉默了片刻，罗兰终究还是选择了向心宿城道别。
在这里已经耽搁了太久，如果不是怕莱昂诺那个家伙再闹出什么乱子来，他早就回鹰巢城，与劳勃一同出征了。
“再见，罗兰·石东。”科尔并没有挽留，而是非常爽快地与他道别。
他很清楚，这样的一个男人，必然会在战场上大放光彩。
“我会好好磨炼剑术，下次再见面的时候，你可得给我瞧好咯，哈哈哈哈。”科尔爽朗大笑着，正当他们两人都以为即将分别的时候，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
“等...等等...鹰草城小子！！！”
焦急的高呼吸引了他们的注意，罗兰回头望去，只见莱昂诺正骑着马疾驰而来，只不过被敲掉了两颗门牙，导致他说话有些漏风，听上去有些滑稽。
疑惑地与科尔对视一眼，但对方也只不过耸耸肩，看样子也不清楚这位科布瑞长子为什么追过来。
不过莱昂诺很快便来到他们身前，心有余悸地嘟囔着：“还好...还好赶桑了。”
“发生什么事了，科布瑞？”看着他焦急的样子，罗兰调侃道：“我要回鹰巢城了，如果你是想要报仇的话，那恐怕得等到仗打完之后。”
“不...不，罗兰！”面对亲手翘掉自己两颗牙的“仇人”，莱昂诺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怨气，反而十分诚恳地看着他，郑重开口道：“鹰巢城来信，两天前琼恩·艾林大人就已经带领军队南下！”
“什么！”罗兰诧异道：“这么快？”
他虽然知道形势非常急迫，但也没想到琼恩·艾林竟然会这么着急，都没有等待自己回到鹰巢城，就匆匆带领大军进发了。
“那我更得加快速度了...”罗兰喃喃着，作势就要纵马离去，但却再度被莱昂诺拦住。
“别急！”他拉着罗兰的手臂，解释道：“父亲说，就算你现在赶去也来不及了，他们如今恐怕已经到达了海鸥镇附近，甚至也许已经跟敌人打过遭遇战也说不定。”
“该死...”听他这么说，罗兰更加感到有些焦急。
毕竟要是赶不上这场战斗，那么自己恐怕就得拖很久，才能名正言顺地用战功甩掉这“私生子”的姓氏。
至于先前艾德·史塔克那种提议，他的自尊并不允许自己接受。
但现在...
用前世的话来说，恐怕吃矢都快赶不上热乎的了。
“我可以帮助你，罗兰·石东。”
莱昂诺当然看出了他的急切，直截了当地道明了自己的来意。
“不过在这之前，我需要你回答一个问题。”
看着罗兰疑惑的目光，他直视对方双眼，眸子里满是真诚：“你有信心指挥两千人作战吗？”
......
同样是心宿城外。
但不同于大军集结的方向，两道略显萧瑟的身影正朝着北边进发。
他们一个骑着马，另一个坐在由马匹连接的简易木车上，迎着清冷的谷地微风，渐行渐远。
“你没必要陪我的，安德。”
瘦弱的赫仑坐在马车上，即使现在气温并不低，但他仍旧将身上的毯子紧了紧，用几分命令的语气劝道：“送我到黑城堡，然后回来继续做你的骑士。”
“喂...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！”
见安德并不搭理自己，而是骑着马一味地埋头前进，赫仑有些恼怒。
“该死的老家伙，给我闭嘴！”似乎被他吵得有些心烦了，安德毫不客气地回头骂道：“我侍奉了你一辈子，难道还得再侍奉你儿子几十年吗？”
“瞧瞧你这个样子，赫仑·科布瑞。”他看着瘦弱不堪的赫仑，继续骂着：“连这点微风都承受不了，竟然还固执地要去那么寒冷的地方参加守夜人！”
“你能为守夜人做什么？”
“就算把你自己给炖了给他们吃肉，恐怕别人都嫌瘦！”
......
“哈哈哈....”
面对安德的不断咒骂，赫仑却是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。
“你还笑！”安德十分不解，只觉得这个自己跟随了一辈子的老骑士，似乎脑子出了某种问题。
“那个臭小子联合科尔瞒着我把你给软禁起来，你非凡没有惩罚他，反而还把伯爵的位置让给了他。”
“有时候我真想敲开你的脑袋，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影子山猫的粪便！”
安德依旧不忿，但赫仑却没有再说话，只是一味傻笑。
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，安德扭过头不再看他，却发现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身后传来有节奏的清脆敲击声，以及一副苍老沙哑的歌喉。
......
“我的丈夫披上青铜猎鹰的征衣。”
“剑柄结着初婚时的冰。”
“三叉戟河水漂着碎盔甲。”
“渡鸦叼来带箭的桦树皮。”
他的歌声并不优美，甚至可以说有些刺耳，但安德还是闭着眼睛欣赏，最后甚至跟着一起哼唱起来。
这首歌谣，据说是某位贵族夫人等待丈夫出征归来时所做。
不过她的丈夫并没能平安回来就是了。
......
半晌，歌声结束，赫仑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曾经属于自己的城堡，喃喃道。
“安德。”
“嗯？”
“谷地总会留下我们两个老家伙的故事，对吧？”
“当然，谷地人从不遗忘过去，更何况你可曾是谷地第一骑士。”
“呵呵...”
他轻笑，转眼看向前方，声音中似乎多了某种情绪：“那就让咱们去北边再闯出一段，值得所有年轻臭小子们歌颂的故事吧！”
“哟呵呵！！！”
明月山脉中，顿时响起一阵悠扬笑声。
两个加起来足有一百多岁的老家伙结伴北上，却开心地仿佛像是第一次出征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