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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杯酒下肚,秦桧看刘光世似乎也就是个直爽的武夫,也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刘钤辖乃是世代将门之后,如今朝廷正是用兵之际,怎么想起来让两位公子进太学,何不继续从军?”

刘光世放下酒杯,一脸愁容:“哎,我大宋重文轻武,谁人不知。我等说的好听是将门之后,但哪有世代读书人的大臣们受人敬重呢?

“我父亲虽然有节度使的衔、都统制的差遣,实则不也是要感谢童枢密一手提拔,才有今日的地位。”

刘光世说到童贯这里,却突然停住,好像想起了什么大事,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。

刘光世一边重新斟上一杯酒,一边对着秦桧说:“哎呀,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。我父子拜在童贯童枢密门下,而童枢密可是贵夫人的义父啊,这么说来,咱们勉强能算一家人,当浮一大白!来,秦太学与我再干一杯。”

又是一杯酒下肚,刘光世突然又恢复了愁容:“但是我这两日是路过过太学的,当时不少太学生结伴出来觅食,太学生们都在议论说什么联金伐辽是穷兵黩武、取乱之道。还有些太学生说什么引狼入室,我等武人在前线抛头颅、洒热血,在朝中也不过落个这种名声。更有甚者,还有高呼阉帅误国,要上言罢撤童贯童枢密的。”

秦桧听到刘光世这样说看,却忍不住笑出声音来:“哈哈哈哈,刘钤辖不必多虑。太学生嘛,闭门造车、不明大义的人多了去了。但是太学生中却又偏偏流行,凡有大事,一定要出来发表批评的意见,借此引起朝野注意,博一个名声,也博一个贵人看重之后提拔的机会而已。”

刘光世装作不懂的样子:“那就是说,太学生们也就是说说而已,并没有大碍?”

秦桧抿起嘴来:“嗯……先说两位公子的事吧,不论太学生的议论是否有影响,两位公子送到太学来进修肯定是个好事的。

“至于太学生的议论,大部分情况下就是发个牢骚,随着这汴河水飘走了,过段时间可能太学生自己都记不得说过什么了。但是有时候太学生们确实会三五成群一起上个万言书,这类万言书一般是能引起朝野关注的。

“而且太学生的身份很特殊,即便是当朝宰执,也不敢因为太学生发表的意见而随意处置太学生。”

刘光世突然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:“什么?!竟然有这种事,那么如果太学生真的联名弹劾童枢密,我等该如何是好啊?”

“刘钤辖不必慌张,童枢密乃是官家心腹,又是王黼王相公的好友,岂是轻易就能驳倒的。更何况此次伐辽,朝廷已经下令说明了是老种经略相公一人之错,怎么会牵扯到童枢密呢。”

刘光世瞪大了眼睛,仿佛不可置信一般:“什么?秦太学难道不知道吗,童枢密在伐辽期间连下不许与辽军接战的命令,大大约束了东路军的手脚。此外童枢密派出到西路军的监军,在战前就下了一旦接战就直接逃跑的军令,我等力谏而未成功,导致西路军一触就溃,耶律大石的大军才得以轻易包抄东路军的后路。尤其是雄州城下童枢密没有开门,断了东路军的归路,才有此大败!”

秦桧点点头:“今早我已经听到太学生们有在议论此事了。”

秦桧当然能听到了,毕竟刘光世可是特意派人在坊间,尤其是在太学附近和太学生模样的人“不经意”透露出这些八卦。

“你看,你看,我也是今早听见太学生们已经知道了,又考虑到你我都是童枢密的人,否则这些话我都不敢说出口啊。但如今太学生知道了,岂不是能上万言书弹劾童枢密了?!”

秦桧看着刘光世一惊一乍的样子,心生鄙夷:这村野武夫,果然不识大体,如此一惊一乍成何体统。但毕竟刘光世是个比他大得多的官儿,还有强大的人脉,也只能耐心和刘光世对话。

“刘钤辖,此事应当还不至于太糟糕,童枢密背后乃是官家,只要官家支持童枢密,一群太学生的胡言乱语,怎么能成事?”

刘光世这下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了,急得满脸通红:“哎呀,哎呀,我担心的正是这个呀!”

秦桧还在等刘光世开口说下面的话,刘光世却着急地在屋内打转。刘光世一会儿朝向秦桧,举起手来要说些什么,又马上犹豫放下手,摇摇头继续踱步。一会儿又朝向秦桧,但刚要开口又闭嘴转圈。

一番表演下来,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,双手一拍:“哎,既然秦学正也是童枢密的人,这话我说出来也无妨了。你可知道,童枢密在伐辽大败之前提前给官家上了贺信,说燕云十六州即将收复,赞颂官家为千古一帝?”

秦桧听到童贯竟然做了如此离谱的事,一时也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
刘光世正在情绪上,赶紧继续表演:“谁知道,贺信前脚刚到,败报旋即抵达了官家的御案上。官家只给童枢密带去了一句话:‘朕从此不复信汝矣’。这两日蔡公相的人在朝堂又大肆渲染败报,我听闻我们来东京城前,官家就已经数日不再召见王黼王相公了!”

秦桧沉默了一会儿,消化着这个消息,随后才慢悠悠说出来:“如此,若是真有万言书上奏朝廷,恐怕童枢密也不会再得到官家的庇护了啊!”

刘光世赶紧走到秦桧身边,郑重其事地说道:“秦学正,你是太学生的学正,万万要管束住这帮太学生啊,否则童枢密前途不保,我等便是池鱼啊!”

秦桧还没有反应,刘光世噌的一下起身:“今日大事还请秦学正切记、切记,若不是今日秦学正点拨,我还未料到如今情势竟然已经如此糟糕,我这就要回府和父亲商量对策了!”

说罢刘光世火急火燎地离开了酒楼,只留下秦桧一人在窗口吹入的热风中凌乱。

秦桧是个精明的投机分子,看着肤浅而愚笨的刘光世风风火火走出了雅间,摸起了自己的下巴不住思量着自己该怎么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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