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里外。
逐浪排空。
四道黑影如刀削般立在浪尖,玄衣在狂风中翻卷如鸦羽,腰间悬着的[逆种]令牌在风中“叮当”作响。
一名妖将鳞甲泛着铁青色,手持叉戟,踏浪而立。
离的远,看的并不真切。
但是依然可以看到,一头巨鱼妖的链锤砸穿了最后一道舱门,虾兵们正从破洞中蜂拥而入。
那些童生染血的青衫,在五丈楼船昏暗的舱室里,像极了将熄的残烛!
他们不由十分满意。
一名黑衣人正手持一颗[留影珠]文宝,正对着五丈楼船,实时记录着楼船的惨状。
“我的部将虾十九,已率二百名巨鱼妖兵、虾妖兵、蚊妖卫杀入楼船三楼,江阴童生定然是死伤惨重。”
那妖将笑道。
“江阴楼船的文气即将消散!”
黑衣人首领青铜面具下,眸中泛着冷光,拱手笑道:“三百名童生文种血染江心,足够将江阴县令李墨扳倒,让我赵家主重掌江阴县印!
此番大功告成,皆仰赖将军!
待在下回去禀告此间情况,我家主人定有厚谢奉上!”
不管是将三百童生全部屠尽,还是死伤一半,效果都差不多。
大周朝廷震怒,江阴县令李墨严重失职,彻底完了!
“告辞,我等回去向家主复命!”
四名黑衣人正欲飞离。
忽然,黑衣人首领身形骤然一滞,青铜下的面容瞬间凝固。
他猛地转身,鹰隼般的目光刺向江心那艘雕梁画栋的江阴楼船,瞳孔剧烈收缩成针。
他目中难以置信。
“不对,这气息...!”
妖将猛地瞪大了妖眼。
话音未落,
一道濛濛霞光,从楼船三楼的窗棂透射而出,五彩斑斓的楼船无比璀璨,在江面朗朗飞升。
楼船三楼迸发的五色霞光,已化作一道通天光柱,无数金色篆文在光柱中流转飞舞,将舱室内外照的透亮。
舱心,
一名少年童生面沉似雪,染血的衣袂,在文气中翻飞。
他的周身,一枚枚五色璀璨的字诀浮空,光芒透射而出,几乎将乌云撕开一道璀璨缺口!
一时间,
大江的怒涛突然静止,而后倒卷上天,形成倒悬的水幕奇观!
万千霞光如天河倾泻!
那些坠落的妖尸、破碎的兵刃,卷入金色漩涡之中。
任由乌云,狂风暴雨,也难以撼动分毫。
“不~,不可能...这~这艘船里究竟发生...?”
黑衣人首领骇然。
...
“铮——!”
江行舟反手将长剑插进地板。
剑柄震颤间,一道清越剑鸣自楼船炸响,激荡的剑气瞬间压过舱内的嘈杂喧嚣声。
“诸君!”
江行舟的清喝声响彻船舱,“为我争十息!”
顿时,舱室内响起一片呼应。
“为江兄护法!”
“为江兄护法,助他施展文术!”
“姐夫放心,剑在人在!”
薛富、薛贵二人手持文剑,鼓起勇气,挡在最内层的前方。
其余尚有战力的百余名童生,也是精神大振,纷纷挺剑,迅速结成战阵,文剑寒光交错,如铜墙铁壁般将江行舟护在舱心中央。
他们知道,只有长篇的诗词文术,才需要其他人的保护。
江行舟的诗文术水平在众童生之中最高,威力定然也是最大。
“杀!”
舱内的众妖兵们见状,知道众童生中间的那少年要释放大威力的文术,不由纷纷嘶吼着扑来。
...
江行舟双目微阖,
胸腔猛然起伏,文宫之内才气翻腾,如大江决堤般奔涌而出,尽数汇聚于右手指尖!
他倏然睁眼,指尖如刀,凌空一划。
“嗤!”
霎时间,
金光迸射,一枚枚璀璨诗文字诀,随着他的指尖,凭空浮现。
如星辰列阵,光华流转。
他袖中文气浩荡,化作《草》诗上半阙高悬半空,字字如星斗闪烁,锋芒毕露!
可下半阙却未现——这正是长篇诗术最危险的蓄力阶段!
文气如弓弦紧绷,倾泻而出,稍有不慎被打断,甚至会反噬己身。
[《草》
离离原上草,
一岁一枯荣。
野火烧不尽,
春风吹又生。
...]
“轰~!”
这道草木系诗文术,在舱室内释放。
霎时间,天地震颤!
一道道璀璨的碧光自苍穹倾泻而下,如星河倒悬,将整个五丈楼船战场映照得宛如翡翠世界。
无数奇花异草,从木头甲板上,破木而出。
碧绿色止血藤蔓,血参舒展红玉般的根须,三七绽放星辰似的白花,灵芝撑开紫云般的伞盖......
甚至有从未见过的奇花异果,在楼船内各处,遍地丛生。
这些灵药缔结成熟的一枚枚果实、根茎、花叶,竟如有灵性般凌空飞起,精准落在伤者创口。
“[春风吹又生]——!”
伴随上阙最后半句诗炸开的刹那,整艘楼船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。
三楼舱室内遍地重伤的上百名童生,二楼五十名桑木弓士卒,一楼甲板的五十名衙役刀盾手。
他们溅血的伤口,被一根根血参的根须缝合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。连体内枯竭的才气,如泉涌了出来。
“这...这是草木诗文术~!”
韩玉圭面色震惊,伸出手掌,托着一片飘落的蒲公英。一触,即化为才气,融入他体内。
“这是......?”
顾知勉重伤躺在角落,奄奄一息,此刻不由瞪大双眼。
看着自己腹部血肉模糊的伤口,
断裂的肌理,被春藤缠绕重新接续,翻卷的皮肉似新芽抽枝般快速愈合。深可见骨的刀伤,竟然在几个呼吸间结出淡粉色的新痂!
诗成上半阙,已现神效!
江行舟余光扫过身旁的青婘。
他眸中一动,道:“伸手!”
青婘毫不迟疑,伸出芊芊玉手,素手轻扬,任由江行舟握住。
青婘将手搭在江行舟的右手掌心,两掌相触的刹那,心头一震。
在这一瞬间,她竟感觉自己的妖力与江行舟的文气,如水乳交融。
江行舟的指尖,笔走龙蛇,下半阙诗篇凌空绽放:
[远芳侵古道,
晴翠接荒城!
又送王孙去,
萋萋满别情!]
青婘娇躯微颤,受诗文催动,体内的槐树精气抑制不住,如江河奔涌倾泻而出。
足下突然生出槐根,深深扎入楼船内。
槐树精气,在整个五丈楼船蔓延。
“这是......才气共振!”
青婘瞳孔骤缩。
她多年来积蓄的槐树精气,正沿着江行舟的诗文术,流向楼船的每个角落。
五丈三层楼船,似乎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。
整艘五丈楼船突然“活”了过来!
楼船的龙骨发出龙吟般的震颤,那些被妖血腐蚀的船板缝隙间,绽出带着淡金叶脉的槐树嫩芽!
诗文术所过之处,如沐春风一般!
甚至连楼船早已经干朽的甲板,都重获新生。
枯死木板,长出一株槐树嫩芽,绽放一朵朵带着灵气的灵花,片片新叶舒展如翡翠雕琢。
甲板缝隙间嫩芽破木,转瞬长成亭亭槐树。
楼船中间高大的桅杆,化成了槐树的巍峨树干,枝干抽出新枝,开出三百朵光芒璀璨的并蒂花。
朵朵璀璨的并蒂花落之处,童生、士卒、衙役,血肉重生!
桅杆那虬结的树干上,赫然浮现出江行舟方才所题的诗篇《草》,每个字都流淌着鎏金般的光华!
整艘五丈楼船,竟在众目睽睽之下,化作一株擎天古槐楼船,桅杆犹如枝干,扬帆飞行在江面上。
刹那间,江涛水幕倒悬。
“轰——!”
五色璀璨霞光冲霄而起,笼罩楼船,映得整片江面流光溢彩,光芒万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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