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气昏沉。
胡启航蜷缩在货车货厢角落解释：“他们基本都在入口那段路撒钉子，毕竟从老城区过来的幸存者多半得走那条道……再加上他们自己也要用车，往其他方向撒钉子反而碍手碍脚。”
杨鑫持械看守着俘虏，货厢里堆满从化工原料店获取的活性炭等物资。原本驾驶的越野车尾部严重变形，而这辆缴获的小货车整体状况尚可，此刻已被他们征用。
“改道避开原路线。”杨鑫左手按住对讲机通话键向驾驶舱汇报道。
数分钟后项安的指令从对讲机传来：“重新核对库房编号，目前没有发现幸存者踪迹。”
“绝对是D11！昨天刘梁峰还带我们来踩点，璟钧抓的人全关在这里。”胡启航急忙补充，“这个时间点璟钧主力应该都在老城区外围搜刮物资，留守人员不会太多。”
“老叶从右侧包抄，我走正面突进。”项安凝视着不远处的厂房，朝对讲机下达指令。
“明白。”叶大勇猛打方向盘回应。
小货车刹停在D11库房前时，门后值守人员闻声赶来，却未能及时闭锁大门。
“你们过来想干什么！”
认出车辆归属的守卫厉声喝问，藏在背后的右手悄然摸向门边放着的钢筋。
【幸存者档案已建立！】
【D级幸存者：邓景行】
项安本要发动突袭，却在系统提示响起时身形微滞。他借着车体掩护仔细观察对方容貌，忽然探身喊道：“邓队长？”
眼前叫做邓景行的男人是街办综合执法的一个小队长，而综合执法也就是平常说的城管。
“你是...接云社区的实习生？”邓景行仰头打量项安两眼，忽然认出了身份。
见项安点头承认，邓景行脸色骤变：“你怎么和那帮人渣混在一起？”
“这话该我问才对。”项安收敛故人重逢的情绪，“你们璟钧在路上撒三角钉，我们之前过来时差点着了道。”
他手伸出车窗，拍了拍车门：“这车是从刘梁峰手里抢的。”
邓景行皱眉消化着信息，半晌恍然道：“刘梁峰找你麻烦，结果被你反杀了？”
得到肯定答复后，邓景行连忙解释：“撒钉子本就是为了防刘梁峰那伙人的。”
“那也该撒在这边才对。”项安指向西北侧路口，“那边是老城区过来的路吧。”
邓景行苦笑道：“那边路宽，之前刘梁峰他们每次都从那边来，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重点布防。”
项安举起对讲机：“杨鑫，他怎么说？”
杨鑫回答道：“看样子心里当真有鬼。”
邓景行看着项安用对讲机通话，神情也有些惊讶，没想到他能找到这种方便的通讯设备。
“那个...项兄弟，咱们下车细聊如何？”他主动卸下防备姿态提议道。
项安低声朝对讲机问道：“老叶，你那边情况？”
“暂时安全，只有零散丧尸。”
项安闻言，审视着充电桩厂房的钢结构穹顶，空旷库房并无太多可供设伏的空间。
“杨鑫带人下来。”他转向申夏时下颌微抬，“你接管驾驶位警戒。”
货厢门铰链发出刺耳摩擦声，杨鑫持械跃下时，胡启航仍蜷缩在物资堆里嘶喊：
“哥，他说的都是假的，他是骗你们的！他是要把你们骗进去杀了！”
邓景行摇了摇头，压根儿就不去反驳，只是朝项安道：“书剑也在这儿，他的话你总该信得过。”
“剑哥还活着？”项安瞳孔微缩。
在正式入职梧庭社区前，他曾在接云社区培训过一个月。
“那晚环保联合执法，我俩躲在旁边抽烟，阴差阳错躲过尸变潮。”邓景行引路时踢开绊脚的水泥块，“后来见丧尸实在太多，就来这边工业区躲躲。”
穿过锈蚀的金属楼梯，二楼总经理办公室飘出袅袅烟圈。
“书剑，给你说个好消息。”
薛书剑沙哑嗓音裹着口音传来：“啥子好消息？莫不是把我媳妇接回来咯？”
“剑哥。”项安挥散眼前灰雾轻唤。
薛书剑指间烟蒂应声落地，皮革转椅发出刺耳摩擦声。
这个总把“社区工作要讲人情味”挂在嘴边的男人张开双臂，手上残留的烟味扑面而来：“哈哈哈，小安，居然是你！”
【幸存者档案已建立！】
【D级幸存者：薛书剑】
......
“老邓没唬你，”薛书剑弹了弹积蓄半寸的烟灰，“不过这些人撒钉子的手艺忒糙，我俩来时车胎也遭了殃。”
“那你们现在是......”
“横竖比在尸堆里打滚强。”薛书剑懒洋洋倚着墙，“轮胎漏成筛子，想走也走不成，暂且在这儿当几天山大王。”
项安目光掠过走廊尽头，那里面似乎还有些动静：“那胡启航说的俘虏，还有政府的人员......”
“穿制服的可不就邓队长？”薛书剑哑然失笑，烟头在钢制门框捻出焦痕，“城管外套也算半个官衣。”他朝楼下扬了扬下巴：“倒是有些路过被扣的倒霉蛋，你要说是俘虏也没差，他们可没邓队长这种心态。”
项安摩挲着袖口上沾染的血渍。虽与预想中的官方救援队相去甚远，但能偶遇故人已属万幸。
薛书剑突然直起身，朝邓景行挥了挥手：“老邓，跟陈经理捎个话，就说我跟他请长假。”
“你要...？”邓景行瞳孔紧缩。
“这不抱上安总大腿了？”薛书剑揽过项安肩头，“你们那儿管饭吧安总？”
......
“那些被扣留的人质呢？”申夏的镜片折射着天空阴翳。
薛书剑屈指叩击车窗玻璃：“陈经理用断粮断水逼人就范，手段虽然下作——”他忽然轻笑出声，“可要没这狠劲儿，那些人早被刘梁峰抓去折磨当奴隶了。”
项安凝视着远处厂房轮廓：“依你看，陈经理算是善类还是恶徒？”
“这世道哪还有泾渭分明的黑白。”薛书剑目光投向车窗外，“要我说，就是个有枭雄气质的实干家。有人骂他阴险，有人谢他活命。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，我倒是希望他发展壮大——”
他忽然指向西南角：“看那辆用重卡底盘改造的豪华房车。”
车顶加装的太阳能板泛着冷光，哑光黑车身上嵌着层叠装甲，棱角分明的车身架构充满工业暴力美学。
薛书剑眼里迸出精光：“既然刘梁峰都被你们干掉了，不把这宝贝开回去，简直暴殄天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