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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郎中见闯进来许多人,忙问:“怎么回事?”

一位神色焦急的老者,指着门板上躺着的一个后生子说道:“郎中,这是我的儿子,今早起来还好好的,可突然间喊肚子痛,后来就痛得在地上直打滚,麻烦郎中您快看看。”

老郎中蹲下身子,定睛一看,见后生子痛得缩成一团,口里“哎哟哎哟”直叫唤,额头上冷汗滚滚,连忙探手在后生子的肚腹上摸了摸,又号了号脉,站起身子从药柜里取了一瓶药液,几根银针走回来。

老者连忙问:“郎中,要不要紧?”

老郎中回道:“莫急,兴许不要紧。”

就蹲下身子,将药液涂在患者肚腹上,随后就在肚腹上按摩着。良久,患者就不叫唤了,身子也伸直了。老郎中见状,又将银针刺进内关、气海、行间、建里几个穴位。

老郎中吁了一口气,站起来对老者说:“我诊断你儿子得的是热痛,经我医治,眼下是不要紧的,我这里条件有限,等下收针后,我建议你们还是去湘雅医院或大点的医院检查一下,看看是不是其他病,莫要耽误了病情。”

老者连连作揖,道:“好的,多谢郎中!”

老郎中收针后,老者千恩万谢,付了诊金,就招呼着抬着患者去找医院检查去了。

老郎中收拾好药液银针,又洗了手,准备带二赖子和姚梦琪去街上时,却发现二赖子和姚梦琪不见了。

老郎中以为他们在外面玩,就走出医馆,对着大街大声喊:“闾克强——姚梦琪——!”

可哪里有人回应。

这事要是搁在一般人身上,也许就不会再管了,既然两个小子不识抬举自己跑了,就怪不得老郎中了,老郎中也算是仁至义尽了。可老郎中是个善良的老人,也是个重然诺的老人,他既然答应了送二赖子回家,就一定要送二赖子回家,他既然答应收留姚梦琪,就要对姚梦琪负责。因此,老郎中急忙锁了小医馆去街上找,穿大街寻小巷,一边找一边喊:“闾克强——姚梦琪——!”

老郎中整整找了一天,可哪里找得到人,直到累得两腿发软气喘吁吁,才在天完全黑下来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医馆里。

无可奈何之际,老郎中心中仍然希望两个小子能自己回来。

可一连好几天过去了,两个人仍然没有回来。老郎中想,这才一会儿工夫,这两个孩子到底去哪儿了呢?

原来二赖子、姚梦琪两人见老郎中医馆里来了急症病人,医馆又小,容不下许多人,二赖子就对姚梦琪说:”走,我们去外面。”

一把拉着姚梦琪就走了出来。

刚走出医馆,二人就看见一个打莲花落的过来了,一边打着竹板一边唱道:“青竹板/响咚咚/人穷放屁砸后跟/秦琼卖马遭发配/范进中举发邪疯/伍子胥/昨日骑骏马/一夜却成白头翁……”

二赖子这个小人儿最是好奇,看那打莲花落的唱得有趣,不知不觉地跟了过去,姚梦琪见二赖子跟过去了,也随后跟了过去。

那打莲花落的穿街过巷,串东家走西家,有那好心的人就给他一点米或者两文钱,那打莲花落的见有人施舍就弯着腰作个揖,若是有那一毛不拔不愿施舍的或家境贫寒不能施舍的,也不多留,赶紧走向下一家。

二赖子两人也不知跟了多久,直到姚梦琪拉了拉二赖子的衣襟,怯怯地说:“哥,我饿,回去吧。”二赖子听姚梦琪一说,也感到自己肚子在咕咕叫。

二赖子对姚梦琪说:“那我们回小医馆吧。”

姚梦琪说:“好的。”

两人就回头往回走,可走来走去怎么也走不出去。二赖子发现,这里胡同巷道交错纵横,就像个迷宫,把二赖子弄得晕头转向。二赖子进来时因太过注意打莲花落的,就忘记了记路,以至现在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。

这可怎么办呀,回不去医馆,就见不到老郎中,见不到老郎中,老郎中一定会着急,二赖子也回不了汨罗,姚梦琪也当不成老郎中的孙子,而且,肚中饥饿的事情也无法解决。

二赖子着急了。

看到二赖子满脸焦急的样子,姚梦琪反而安慰二赖子道:“哥,你不用着急,我们慢慢找,总能找到的。”

二赖子愁眉苦脸地说:“若是找不到路我们就要饿肚子了。”二赖子知道,虽然他口袋里还有两枚铜板,可根本填不饱两人的肚子。

姚梦琪仰着脑袋,望着二赖子说:“不会饿肚子的,我们可以捡垃圾卖钱,那样我们就有饭吃了。”

姚梦琪虽然有时候因为捡不到垃圾也会向人讨吃的,但大部分时间靠自己捡垃圾也能维持个半饱。

二赖子一听觉得有理,但还是说:“我们还是先找找路,能回到医馆更好。”

姚梦琪说:“好吧。”

这两天姚梦琪跟二赖子在一起,觉得除了妈妈外,二赖子是对他最好的人,比他父亲对他还好,所以对二赖子十分信任,对二赖子的话也言听计从。

两人钻了好几条胡同,还是没有找到出路。

肚子实在饿得不行,二赖子就说:“我们捡垃圾吧。”

姚梦琪说:“好吧。”

二赖子出来才几天,自然不知道如何捡垃圾,他甚至都找不到在哪里才能捡到垃圾。但姚梦琪却有经验,知道哪里才会有垃圾堆。他带着二赖子专门找比较肮脏比较背人的地方,那里往往会堆积一些垃圾。

终于找到了一个。二赖子望着那发出恶臭的垃圾堆,捂住鼻子,皱着眉头说:“好脏啊,这可怎么捡。”

姚梦琪说:“哥,你不用捡,我来吧。”

二赖子就站在一边。

姚梦琪也被那恶臭熏得恶心,但他强忍着,从垃圾堆里抽出一根细木条,然后用那细木条扒拉着垃圾堆。见姚梦琪捂着鼻子在垃圾堆里翻找那些能卖钱的垃圾,二赖子有些羞愧,觉得自己还不如比他小的姚梦琪,便也强忍着那熏人的恶臭,与姚梦琪一起翻找起垃圾来。

将垃圾堆翻遍了,才找到一个空酒瓶,几张废纸,一节锈铁丝,一套还很好的衣裤。

望着他们的收获,二赖子问姚梦琪:“这些东西卖了能吃饱肚子吗?”

姚梦琪也露出失望的神情,他正在翻那套衣服的口袋,听了二赖子的话,摇摇头,说:“这卖不了多少钱,顶多能买一个包子,不过,这套衣服还很好,也许是哪家死了人丢掉的,要是将这套衣服洗干净了,也许能卖几个钱。”

二赖子心想,就是洗干净了一时也干不了,看来只能饿肚子了。

忽然姚梦琪“咦”了一声,从那件中山装的衣服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票子,朝二赖子扬了扬,兴奋地说:“哥,有钱了,我们不用饿肚子了!”

二赖子虽说对钱没有概念,但知道钱能买东西,能买东西就不用饿肚子,昨天就是一个老人给了他四个铜板买的油条,那是他第一次使用钱,现在他衣袋里还有两个铜板,是他准备最困难的时候使用的。

因此他也很高兴。他接过那张票子,仔细端详着,见票子正上方印有“中國銀行”四个字,四角各印一个“壹”字,中间是一个尖顶的屋子,屋子很好看,屋子两旁还印有“壹圆”的字样,下方是“憑票即付國幣壹圆”几个字。

二赖子看了半天,不知道这钱能不能用,也不知道能买多少东西。他想,如果能买东西,这么大一张,应该够他们两人吃一顿饱的吧!

二赖子将钱递向姚梦琪,姚梦琪却说:“哥,你拿着吧。”

姚梦琪对二赖子是无限信任的,他觉得,自己拿着还不如哥哥拿着保险。

二赖子说:“钱是你找到的,还是你拿着吧。”

姚梦琪有点不高兴,说道:“哥你说什么话?从今以后,我的就是你的。”

见姚梦琪生气,二赖子走到姚梦琪面前,将钱塞到姚梦琪手中,说:“好啦好啦,别生气嘛,放在你那里,不还是有我的份吗?”

听二赖子如此说,姚梦琪才展颜一笑,说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
姚梦琪正准备将钱藏在一个妥当的地方,就在这时,斜刺里冲过来一个乞丐伢子,一把从姚梦琪手中夺过那张票子,说:“既然你们两人都不想要,这钱就归我了。”

姚梦琪见有人抢他的钱,惊叫一声:“你干什么抢我的钱?快还给我!”

那乞丐笑嘻嘻地举着钱,说:“还给你?你叫一声它答应了就还给你。”

那乞丐伢子转身就跑,二赖子见状追过去。那乞丐伢子虽然比二赖子要大,有十来岁的样子,却没二赖子跑得快,被二赖子一下就抓住了。二赖子紧紧攒住乞丐伢子的裤头,瞪着眼,大声吼道:“快把钱拿来!”

那乞丐伢子见二赖子比自己小,根本没把二赖子放在眼里,斜睨着二赖子,冷哼一声道:“我劝你赶快松手!”

二赖子却梗着脖子大声道:“我干嘛要松手?你不还钱我就不松手!”

“你不松手是吧,我看你松不松手!”乞丐伢子就用手去掰二赖子的手指头。二赖子手劲很大,乞丐伢子怎么也掰不开。

乞丐伢子见掰不开二赖子的手指,挥手就是一拳,砸向二赖子。

二赖子在家时就很霸道,是个打架从不吃亏的人,在他还小的时候,无论跟谁打架,被人打倒了爬起来又打,打倒了爬起来又打,那个狠劲,屋场里的伢子没人不怕他。见那乞丐伢子居然敢打他,他也不叫,腾出右手一隔接着一连就是几拳砸在那乞丐伢子的鼻子上,砸得乞丐伢子鼻血直流,又抱住乞丐伢子使劲一摔,就将那比自己还高大的乞丐伢子摔在地上,从乞丐伢子手里飞快夺回了钱递给了姚梦琪。

那乞丐伢子也是个狠角色,爬起来冲到二赖子面前,二赖子抱住稍一使劲,又将那乞丐伢子摔倒在地上。

姚梦琪站在一边,急得不行,他怕二赖子吃亏,可他又帮不上忙,只得在一边大声喊:“哥,别打了,哥,别打了!”

二赖子骑在乞丐伢子身上,边打边说:“不怕!你站远点,看我怎么收拾他!”

二人正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,不知从哪里又钻出来个乞丐,那乞丐约莫十六七岁,头发及肩,蓬乱脏污,却赤着上身,露出一身脏污且又结实的肌肉。他跑到到二人面前,一把抓起二赖子,将他摔在地上,又狠狠踢了一脚,道:“你妈的个麻皮,敢打我兄弟,我打死你!”

那乞丐的劲也很大,二赖子又没有防备,竟被一下摔倒在地,他摸了摸摔疼了的屁股,一骨碌爬起来,也不说话,冲到那高个乞丐面前,抬脚就踢。

高个乞丐劲比二赖子大,而且还会武艺,他顺势抓住二赖子的腿一扭,又将二赖子摔倒在地,并骑在二赖子身上,“啪啪啪”一连甩了二赖子几个耳光,一边打一边狠狠道:“我叫你踢我,我叫你踢我!”

甩完了,走到那个抢钱的乞丐伢子面前弯腰去扶,边扶边骂道:“真是个没用的东西!”

二赖子这次被摔了个七荤八素,心里很不服气,可又打不过那高个乞丐,心里就打着主意,东张西望,见不远处有一块砖头,一骨碌爬起来跑过去一把抓在手里,趁那高个乞丐扶抢钱的乞丐不备时,一砖头砸在高个乞丐头上,砸得高个乞丐头破血流。

高个乞丐抬手一摸摸了一手血,顿时恼羞成怒,冲过来一脚将二赖子踢倒在地,然后就像踢球一样将二赖子踢得在地上滚来滚去,一边踢还一边吼道:“我踢死你,我踢死你!”

二赖子只得抱着头闭着眼睛任凭那高个乞丐踢他。

姚梦琪一见,冲过去一把抱住高个乞丐,哀求道:“别打了,别打了,我们把钱给你,求你别打了,你这样真的会踢死他的!”

高个乞丐正在火头上,哪里听得进姚梦琪的话,他吼道:“你滚开些!”

一下将姚梦琪甩得老远。

姚梦琪摔倒在地,嘤嘤哭起来。

那高个乞丐正踢得起劲时,只听一声断喝:“住手!”

高个乞丐回头一看,赶紧住手,还恭恭敬敬站在一边,低着头道:“二爷您来了。”

那被高个乞丐称为“二爷”的人吼一声:“还不滚!”高个乞丐连称:“是,是。”赶紧拉着抢钱的乞丐跑了。

二赖子被踢得浑身发痛,心想今天只怕会被人打死,可忽然发现有人解架,睁眼一看,见是那打莲花落的,连忙忍痛爬起来,走到姚梦琪身边,将他拉起来,问:“你没事吧?”

姚梦琪说:“我没事,你呢,疼不疼?”

二赖子故意满不在乎地说:“没事,这算什么。”

又走向二爷道了一声谢:“谢谢大叔!”

二爷问:“你们怎么打起来了?”

二赖子就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二爷。

二爷又问:“你们是哪里的?晚上睡哪里?”

二爷把二赖子他们也当成了乞丐。

二赖子就说他是汨罗的,姚梦琪是衡阳的,又将姚梦琪感冒在小医馆睡了一晚等事告诉了打莲花落的。

二爷的眼睛骨碌一转,说:“那你们现在是要回小医馆是吧,我送你们去好不好?“

二赖子和姚梦琪一听二爷这么好,愿意送他们去小医馆,高兴得跳起来,连忙说:”愿意愿意。”

二爷就说:“那你们跟我来吧。”

二赖子和姚梦琪就跟在二爷的身后。

二爷穿街过巷,走了好久也没到小医馆,二赖子就问:“这是到哪里了?怎么还没到?”

二爷说:“我们走的是近路,就到了。”

二赖子心下疑惑,觉得有点不对头,就对姚梦琪使了个眼色,拉住姚梦琪的手喊一声:“跑!”

二人就拼命跑起来。

可跑了没几步,就被二爷抓住了,二爷甩了二赖子一个耳光,打得二赖子两眼直冒金花。

二爷一手揪住一个,拖着两人就走,二赖子拼命挣扎,无奈二爷是个练家子,二赖子使尽了招术也挣扎不脱。

穿过一个胡同,来到一间低矮的屋子前,二爷打开锁将两人拖进去,来到里间门前,推门将二人丢在地上。

二爷踢了姚梦琪一脚,恶声道:“把钱拿出来!”

二赖子爬起来挡在姚梦琪身前,瞪着二爷,涨红着脸道:“我们的钱干嘛给你?”

二爷一连几个耳光打得二赖子头昏眼花,又一搡,二赖子一下没站住,摔倒在地,后脑勺“咚”的一声重重磕在墙壁上。

二爷还不放过他,走到他面前,拳打脚踢,又给了他好几个耳光。

二爷还在打二赖子,打得二赖子火冒三丈,翻身抱住二爷就在他大腿上狠狠咬了一口。

二爷恼羞成怒,狠狠一脚踢去,二赖子身子一仰,头又重重磕在墙壁上,痛得他天旋地转。

姚梦琪赶紧爬起来掏出那张票子,送到打莲花落的面前,哀求道:“我们把钱给你,求你别打我哥了。”

二爷夺过票子,仔细看了看,鼻子里哼了一声,指着二赖子骂道:“你个小崽子给老子老实点,你要再敢撒野,老子打死你!”说着,走出门去,“哐”地一声将门闩上。

二赖子的心立时紧缩起来。他不知他们落到了什么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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