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像是坠入了一场漫长的梦境——梦里,我变成了小时候的白沥。
画面里,年幼的他坐在地上,看着被杀死的猫,脸上没有一丝表情。白茜竹走进房间,伸手想摸他的头,他却猛地偏过脸,让她的手僵在半空。“我们去埋了它吧?”白茜竹的语气里满是讨好,可他只冷冷回了句:“不用,我要把它制成标本,留住最美的样子。”白茜竹的脸瞬间僵住,空气中满是尴尬。
下一秒,耳光的脆响炸开——白沥被父亲一巴掌扇得嘴角流血,他愣愣地站着,第一次尝到这种尖锐的疼。“以后再敢吓你姐,就不是挨顿打这么简单!”父亲的吼声刺耳,“给我跪在这反省,啥时候知错了啥时候起来!”他嘴角挂着血,却依旧端端正正地跪在客厅中央,像个没有情绪的木偶。
又一个画面袭来:他和玩伴打闹,在他眼里,这不过是小孩子间寻常的玩笑。可收拾屋子的父亲冲出来,不分青红皂白就踹向他的肚子——剧痛传来,他眼前一黑,昏死过去。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,脑海里浮现的,是那只鲜血淋漓的猫。
猛地睁开眼,我才发现眼角早已湿润。这是为白沥哭吗?还是因为真切感受到了那一巴掌、那一脚的疼?我分不清,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。
“我给你买了西瓜。”白沥的声音突然响起,吓了我一跳。再回神时,我已经坐在懒人沙发上,茶几上摆着半块冰镇西瓜,红瓤黑籽,看着就甜。
他这是在讨好我?我拿起勺子挖了一块塞进嘴里,却尝不出半分甜味,只剩满心的滞涩。
“不好吃?还是因为,不是单南星喂的?”他一语道破我的心思。
我强装镇定,避开他的目光:“你能不能改改窥探别人心思的习惯?我在你面前连点秘密都没有了。”
白沥正摆弄着一个新的九连环,闻言撇了撇嘴:“秘密不过是凡人庸人自扰的小心思,有什么好藏的?”
“你又有新玩具了?”我赶紧转移话题,“我高中也玩过九连环,可惜太菜,最多只解下来两个。”
像是要证明什么,他拿起九连环飞快地摆弄起来——手指翻飞间,不过几分钟,完整的九连环就被拆解开来;紧接着又是一顿操作,竟又将它精准复原。我知道,解九连环难,复原却更考验耐心,他倒是真有几分本事。
我塞了几口西瓜,鼓起勇气开口:“白沥,我好像看到了你的小时候。”话一出口,就后悔了——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?
他手上的动作骤然停住,后背瞬间绷直,语气冷得像冰:“大惊小怪,以后不该做的梦,少做。”
我小声应了句“哦”,却又不死心追问:“你跟白茜竹,不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吧?”
这话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。他慢慢朝我走来,猛地凑到我面前,眼神锐利如刀:“我有没有跟你说过,不该问的别问?”
“你干嘛这么凶?”我被他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些,“像只刺猬似的,把别人的关心都拒之门外。”
“关心?”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缓缓蹲在地上,双手抱住头,嘴里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,声音里满是茫然。
我也跟着蹲下来,轻声说:“白沥,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——那些疼,我都能感受到。如果我是你,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;如果我在你小时候认识你,一定会帮你,哪怕是你父亲,我也不会让他伤害你。可你不能因为自己苦,就去伤害别人啊——也许还有人,比你受的苦更多。”
这些话像是不受控制般脱口而出,我自己都愣住了。白沥抬起头,眼神呆呆的:“我伤害了别人……我伤害到你了吗?”
“我已经是个鬼了,说好听点是鬼差,伤害我又能怎样?”我叹了口气,“可那些被你找来的人,还有单南星,他们心里该多难受啊。”
他眼中的茫然瞬间被嘲讽取代,猛地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:“说到底,你还是心疼单南星,觉得我伤害了他,对不对?”
说完,他摔门而出,竟没把我收回相机里。我蹑手蹑脚地凑到门后,想听听外面的动静,可刚附耳过去,门突然被拉开——我没站稳,一下子瘫坐在地上。
“想跑?”他的语气满是嘲讽,“未免太天真了,你觉得能轻易逃走吗?”
“我没想着跑!”我赶紧辩解,“你刚刚气冲冲出门,我不得看看情况?万一你回来把我灭了,我多惨啊。”
苏参夏,你绝对是史上最怂的鬼差!
他哼笑一声:“知道就好,乖乖呆着,好玩的游戏还在后面呢。”
我居然还指望他忘了“收集眼泪”的事,真是傻得可笑。突然想起之前的约定,我凑到他身边,狗腿地问:“那我们说好的,满足我一个条件,还算数吗?”
白沥看了眼茶几上的西瓜,朝那边努了努嘴:“喏,这不就是?”
“一个西瓜就想打发我?”我瞬间不满,差点当场撒泼,“这算哪门子条件啊!”
他凑近我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:“我说过,什么条件我说了算。你自己想吃西瓜,我满足你了,有问题?”
“我啥时候说想吃了……”我话锋一转,赌气道,“除非你把单南星叫来喂我,不然我不认!”
不出所料,他被我堵得没话说,直接拿起相机——我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黑暗空间。
“看来是我对你太纵容了,都敢对我大呼小叫。”他的声音隔着相机传来,“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,那我就带你去见见单南星和林锦榆。”
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——他说的“更大的游戏”,难道是要对南星和锦榆动手?再找两个相机把他们关起来?
“别想这些智障的事,我会烦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不耐烦。
我偏要想!你也就只会用相机禁锢我,有本事跟我打一架啊!
话音刚落,眼前瞬间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——他又切断了相机的光源,把我丢进了无边的沉寂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