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床弩碎山河
第7章 床弩碎山河
晨曦穿透晨雾,为天地间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。
陆九立于城楼上,手中紧紧攥着三弓床弩的图纸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青筋像扭曲的蛇一般在指背上蜿蜒。
掌心处,玄铁匣的碎片散发着灼人的热度,“八百步”三个血字在碎片上若隐若现,透着说不出的诡异,恰似从九幽地狱传来的恶毒诅咒。
城楼下,三百巫族降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跪成一片,殷红的鲜血汩汩流淌,在低洼处汇聚成溪流,蜿蜒曲折。
苏怜身着鲜艳的红衣,于晨雾中肆意舞动,那翻飞的衣角恰似一面猎猎作响的战旗。
“圣主既然得到这神机,何不用活人一试其威?”她的声音清脆悦耳,却裹挟着丝丝寒意与蛊惑。
“你当老子是拓跋家的刽子手?”陆九暴喝一声,双目圆睁,眼中似要喷出火来。
他猛地抬脚,狠狠踹向身旁的青铜鼎。
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青铜鼎轰然倒地,一颗蛮子的头颅从鼎中骨碌碌滚出。
借着微弱的晨光,陆九看清那正是昨夜冒充李昭容的狼面将。
刹那间,星图纹路如同一道闪电,直刺陆九的瞳孔。
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黑石村的废墟,里正嫡孙满脸谄媚,将火药配方双手奉上给戴狼骨面具的蛮酋,那画面就像发生在眼前一样清晰。
这时,赵虎一瘸一拐地拖着半截床弩走来,身上的铠甲沾满了泥土与血迹。
“掺了钨钢的弩臂,三石力能射穿铁浮屠。”他话音刚落,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马匹的嘶鸣声。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都尉骑着高头大马,带着五百重甲兵气势汹汹地朝着城门奔来。
都尉手中的鎏金刀在晨光下闪烁着寒光,直指陆九:“私造军器,其罪当诛!”
床弩前,士兵们合力转动绞盘,“嘎吱嘎吱”的声响仿佛是远古巨兽在低吟咆哮,瞬间压过了阵地上激昂的战鼓声。
陆九死死盯着都尉重甲下的锁子甲缝隙,怀中的玄铁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,滚烫得让人难以忍受。
昨夜,苏怜用银针在羊皮上刻下的抛物线,此刻竟化作他眼角的血丝,让他对距离和角度有了超乎常人的精准感知。
“放!”
陆九一声令下,声如洪钟,在城墙上空久久回荡。
三支钨钢弩箭瞬间破膛而出,如同一道道银色的闪电撕裂空气,发出尖锐的哨音。
第一箭精准无误地贯穿了都尉的坐骑,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,前蹄高高扬起,随后轰然倒地。
第二箭如同一把锋利的巨斧,重重地劈向三名盾兵,盾兵们像轻飘飘的稻草般被抛飞出去。
第三箭则稳稳地钉进了城楼梁柱,入木三寸,而那里正是都尉刚才站立的位置。
“狗日的躲得倒快!”
赵虎见状,突然咧嘴大笑,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。
就在这时,巫族降兵瞅准时机,纷纷暴起。
一个缺门牙的娃娃兵挥舞着陌刀,像一头小老虎般冲向城门的铁锁。
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,铁锁被劈开。
陆九看着这一幕,脑海中突然闪过黑石村石磨下的柴刀,当年宰鸡时的手感,竟与此刻劈开重甲的感觉如此相似,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戮冲动瞬间涌上心头。
地窖中,浓郁的血腥味与刺鼻的药香相互交织,让人几欲作呕。苏怜缓缓褪去身上的红衣,露出光洁如玉的脊背。
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脊背上的毒虫刺青已经爬到了心口,那些刺青仿佛活物一般,正缓慢地蠕动着。
“玄铁匣饮够百人血,就能看见完整的天书地图。”
她的声音轻柔,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,仿佛能蛊惑人心。
“所以你撺掇都尉来送死?”
陆九怒不可遏,上前一步,掐住苏怜的脖颈。
手指下,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皮下蛊虫的蠕动,仿佛有无数条冰冷的小蛇在苏怜体内游走。
就在这时,星图纹路突然从玄铁匣中浮空而起,映出南疆三十八寨的清晰轮廓,每个寨子都精准地标着火药矿脉,恰似一张巨大的阴谋之网。
突然,李昭容的鸳鸯刀破窗而入,刀尖稳稳地挑着一个盐袋子。
“拓跋家用官盐换钨矿三年了,烈风军镇的霉米,喂的都是叛国狗!”
她将盐袋子用力一甩,盐粒纷纷洒落在羊皮地图上。
奇异的是,地图上竟显出一条直通皇城的密道,就像黑暗中的一道致命裂痕,让人触目惊心。
子时,冰河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,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横卧在大地之上。
对岸,蛮子们正在凿冰,沉闷的凿冰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。
陆九看着赵虎带人埋下百颗毒火雷,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王寡妇家晾的辣椒串。
那泼辣的妇人要是还活着,定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糟践粮食。
可如今,一切都已物是人非,王寡妇早已在那场残酷的战争中丧生。
床弩齐射的瞬间,冰面仿佛被巨人的拳头击中,“咔嚓”一声,炸开了密密麻麻的蛛网般的裂痕。
裹着原油的棺材被弩箭点燃,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顺着冰缝蔓延开来,如同一头凶猛的火兽,张牙舞爪地吞噬着蛮兵。
一个浑身着火的小蛮子哭喊着朝陆九扑来,陆九的陌刀僵在半空——那孩子颈间挂着一串人牙,和王寡妇死时咬断的牙一模一样。
一股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,让他的手微微颤抖。
“心软了?”
苏怜的银针突然如鬼魅般刺入陆九的后颈。
陆九眼前闪过黑石村熊熊燃烧的火海,房屋倒塌,村民们哭喊求救的画面。
复仇的怒火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,他发出一声狼嚎般的怒吼,手中的陌刀狠狠劈下,鲜血如喷泉般溅满了冰面。
尸山上,玄铁匣缓缓自动拼合,散发出诡异而神秘的光芒。
星图纹路在吸饱人血后,竟浮出一幅皇城布防图,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得如同亲眼所见。
陆九看着图中标注的“神机营”,突然狂笑起来,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与自嘲。
三年前,他给王铁匠打下手时,就在烈风军镇见过同样纹路的密信,原来自己一直都是拓跋家精心布局的一枚棋子。
“原来老子才是拓跋家最大的刀。”
他声嘶力竭地怒吼着,抡起床弩残骸,如同抡起一把愤怒的战锤,狠狠砸向祭坛。
就在青铜鼎裂开的瞬间,李昭容突然从一旁扑了上来,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致命一击。
鲜血如喷泉般涌出,溅落在星图上。
奇异的是,血渍竟显出“双马镫”的改良图,仿佛是命运在这一刻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。
苏怜见状,癫笑着扯开衣襟,心口的金蝎刺青仿佛活了过来,朝着星图缓缓爬去。
“三十八寨等这天等了三十年!”
她疯狂地尖叫着,用银针引来的毒虫铺天盖地,如黑色的乌云般朝着众人压来。
然而,当毒虫触及床弩时,纷纷爆体而亡——原来,赵虎昨夜偷挖的矿渣抹在钨钢上的砒霜,成了这些毒虫的致命毒药,让这场看似疯狂的阴谋瞬间土崩瓦解。